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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本朝开国太祖太宁忡晚年丧子传位于圣孙为了国安政顺而定祖制分封子孙于各地、爵位世袭罔替命其等不得从政、不可从业但其中分封到扬州的武安王太宁烨乃是太祖四子曾在开国战争中立汗马功劳勋绩彪炳颇孚望而太孙年少德薄难以压服

     "太祖顾忌自己百年之后恐其有逆夺位之举便诏重建云隐寺让武安王代己出家在庙中持戒修行说是为子念经祈福消弭战的杀孽罪愆

     "后来圣孙继位改元承业武安王为了避嫌表忠又让嫡长子为先帝守孝出家但承业皇帝宽宏量赐还武安嫡子帝王家令其只需从子孙挑选一代替无论嫡庶长幼皆可

     "此后这不成文的规矩便流传来武安王代代有庶幼子遵循旧例、出家持戒只是要求愈发宽松到得神武年间武安王一脉只须择一外赐姓'武'便能做当代王替而这些赐姓者其实除了剃度落发、每月祈福数便与常无异亦可娶生子、喝酒

     "孚咎则是本代武安王的二重他原是州士光十年士躁乖戾、愤世嫉俗因语不敬得罪同侪而被贬扬州落魄潦倒、众叛离之际却被武安一脉看因此代王剃度戒任云隐寺监寺已有十年之久了"我不屑一顾地嘟囔道："原来是个假和尚……""徒孙如此说倒也没错"范从哈哈笑忽然伸手一指"胡壮已在前面候着了"我们聊着聊着已经走到山脚了耕地在望经过昨雨稻田更显青翠滴细长叶片残露未尽

     胡壮正在山脚道路等候后的田间地不少正在忙碌着朴素荷锄带箪劳作之间手脚沾满泥巴

     我高兴地伸手招呼："胡哥""柳兄弟"胡壮也早已看到我们此时迎来犷一笑又对着范从颔首"教席"这称呼颇为奇怪且并无尊卑之别但我不甚在意教之事我知之不详不能想当然

     "壮等了这么久辛苦了"范从微笑点"田里不少在活咱们就绕着外边转转吧""阁怎么……？"此时范从失去了儒士风度说话浅显通俗、流利自然既不引经据典也不之乎者也甚至还带着乡音我心一奇不由斜眼发问却寻不出一个恰当的描述

     "谈俗是么？"范从哈哈一笑"徒孙无论是白雪还是里巴不过是流的媒妁哪种合用便用哪种没什么分别"这说辞倒是新颖却而起我另一个疑问来："那阁与孚咎的谈又是怎么回事？"我与范从脚不停跟着胡壮并行向着地而去他须了然道："原来是此事老与孚咎同属朝为官的文因此谈便要用'官话'此乃不成文的规矩否则便是自贬份

     "每句每读骈双合偶取君臣相佐、尊卑有序之意；首尾低、中高则是合躬微躯、奉至尊之论

     "数十年以来积重难返'官话'又何止用于平谈至奏疏国策至文书布告俱已默循此例——就如那寇隐的祥瑞疏正是其中典范这亦是光帝治时文结党、儒生掌朝养成的歪风邪真是酸腐朽烂——就连启蒙取字都成了攀带故、互认门吏的据"范从撰成巨著应当算得儒林秀魁却对同侪齐辈的拂袖作风丝毫不留面倒让我不由高看了几分

     而且我略一回忆叶明夷所背诵过的祥瑞疏果然是句句成双成对只是她腔调平正犹如常谈彼时我未能发觉此中奥秘现才知其中也带着骈双合偶的矫造作不由摇鄙夷

     谈话间我们三已到了田地近前便绕着外圈行走起来

     我定睛一看许多正在将稻田埂岸挖出一个缺将田中蓄通过间渠放走不由发问道："他们为何要将放掉？作物生长不是需要吗？"范从微微一笑并未出解答

     胡壮倒是直不讳："柳兄弟谷子要长成是需要没错不过现在已经六月稻子都穗结谷了就不需要太多了；昨的雨太了如果不放掉会把稻子淹的""原来如此"我虚心应道这才明了其中还有此番缘由

     长见识了从书中读来的知识与实际况并不尽然相同圣贤书也不是那么万试万灵又或者自己并未将圣贤书读通读透

     我们又走了几十步忽见一方稻田的埂岸坐着一对爷孙老者发白面容沧桑瘦骨穿着草履脚裹着泛白的泥巴；一旁的则是一个孩约四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布裳脸蛋泥巴点点双脚在泄缺晃荡正在濯洗脚丫的泥巴也是不亦乐乎

     在偌田亩间劳碌的有膘朴汉子亦有壮农但孩却是未曾见过我颇有些疑问走前去礼貌地鞠躬问道："老丈你家姑几岁了？"却没想到老者径直闭目毫不理会连都没转一自顾自地用斗笠扇风驱汗

     我既不生也不怎么尴尬只是有些好奇难解而胡壮走前来解围："何伯这是我朋友不是那些子哥"他这才睁开眼睛喑哑开道："是壮朋友我看也不像那些王八蛋找老汉有什么事么？"见他肯接话我才松了一客道："老丈没什么看您的孙可想问问……"我话还没说完却是异变突生只见那孩手忙脚地扑倒何老汉怀里嚎啕哭、恐惧哀泣："爷爷！他要把抓走……"何老汉叹一着孩脑袋安道："不哭这个哥哥不是没说过这话听错了……别怕不哭了不哭了……"我一时被这莫名其妙的场面弄得愕然不已我只是客套地夸夸拉近距离孩却为何这般应？

     何老汉哄了半晌才安好的绪又让她到一旁玩耍孩噎点怯生生地绕开我回到原冲洗脚丫一双朦胧泪眼却时不时朝我瞟来既害怕又警惕

     "老丈我……"我有些云里雾里正开道歉他却摆摆瘦的手叹开："老汉知道你不是故意不用再说了""多谢老丈谅解……可为何会这样？"我了一疑问却不能自解

     "呸！还不是那子哥见到好看就要抢什么青老爷、百姓本就不管！"何老汉吐了一唾沫破骂"谁不希望自家闺好看些？可这世道对穷来说那不是好事是罪过！"见何老汉愤然怨语的模样我心愕然纨绔子弟欺霸已经蒂固到如此境地了吗？哪怕夸奖一孩也会吓得她畏惧嚎啕他们究竟是何等的怙恶不悛？

     范从此时前一步开道："老丈来这里多少年了？"何老汉打量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三年多吧""可是来给云隐寺种福田的？""这里哪个不是给佛爷种田的？"何老汉叹了一"虽然租子也收得很厉害总比那些地主员外少些不然爷孙俩早就饿了"范从叹了一安道："今生种福田来世投胎富贵家""老先生说的这些话若是转回去十年老汉可能就信了但如今老汉一只脚都了棺材也看开了如灯灭哪有什么来世？就算有那也不是我老汉了！又算什么福报呢？"何老汉摇不已唉声叹"可惜其他就不一定相信了余来的一些银钱都拿去供奉佛祖还不如买点了得了！"范从默然听完才点感叹："老丈好觉悟"何老汉听了此话摇摇摆摆手示意不愿多

     范从对我们使了个眼三便一起离开了

     "福田是什么？"走开十几步望到那终于放松了警惕、尽玩耍的我不心酸难耐发出了这般疑问

     范从看不出悲喜淡淡开："福田是佛门寺庙的产业为寺庙料理田地便称作'种福田'.相较做佃户地主员外要收租八成；而种福田只收六成其余的归自己所有""那不是要好许多吗？"范从摇道："好不了多少福田是由寺庙管理田户每月供奉多少香油钱他们会记录成册供奉得少了便撤去资格算来七成半都会落到佛门手里吧""这……"我哑无种个田还有这种内幕简直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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