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蒲珠 (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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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鱼声未动谈笑自悠然

     钱生阅未数章不失笑忽见紫萧来悄谓生道：“寂如的说话未可信顷见寂通、寂照不住的接耳这个所在荒村僻路杳隔烟观那陀又生得面目凶恶未知心好相须要主意”

     钱生亦惊讶道：“汝何不早说？今已薄暮只得权宿一宵明早去罢”

     不多时红沉西晚钟已动寂如燃烛方丈罗列素肴请生赴酌钱生酒量虽佳乃是隔年窖初饮时甘而香美未及数杯便觉目森然寂通执壶只管殷殷相劝紫萧在旁频以目见钱生钱生会意即起告止寂如直引到后边客房安歇钱生已是半酣即寝紫萧即于侧和寝寐但闻庭砌寒蜇奏响侧不能去

     将及更余起登厕侧耳静听恍若磨刀之声心中惶惑潜往听之只见陀法云袒褐蹲地手中磨刀有四尺余长惊得冷汗浃背疾趋房摇唤生醒告以所见生从梦中惊起魄俱丧忙问道：“此有后门乎？”中虽问奈何牙齿岑岑相击双足酸寸步不能移徙紫萧已探知后路负生于背启户而逃

     将及里余遥望树林中火光闪闪趋往扣门内有一应声而出怪问道：“若辈中宵奔窜恐非良善君子”

     紫萧放生于地摇手道：“汝勿扬声此乃家主适为贼僧劫害暂向汝家躲避一宵容当厚谢”

     那移火照生乃一美丽少年也轻腕扶生门笑向生道：“妾家良重利远出使妾静守孤帏遣郎君寅至此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郎君岂亦有意于斯乎？”原来此姓戚颇有河间之行寂如每私之而戚氏固执不允是生美貌求仓卒之欢钱生惊未定岂复措意于残败柳？

     俄闻喊杀声至近生与紫萧方出门避去见法云横刀于前寂如、寂照、寂通惧明火持杖杂沓而至矣戚氏以蔽生寂如因有宿憾趋前一杖法云后一刀可怜年少蛾眉倏尔兰摧碎钱生双膝跪哀声恳道：“囊资自在宝刹愿乞饶命”法云叱咤一声挥刀即剁钱生只得闭目待刃但闻一响开眼视之却是法云忽坠地一自梁跳手执匕首不满一尺往来飞寂照、寂通俱迎刃而毙只有寂如不知去向

     钱生细看那面黑须黄形容古异竟不知从何而来又见尸首纵横、鲜飘流骨俱寒益觳棘那向着钱生道：“郎君不须害怕吾乃真真也承主之令特来相救”乃以白练二方使主仆各蔽其首耳畔但闻江涛汹涌之声足如蹑浮云又如凭虚御风不待移步而飘然自往

     俄闻呼道：“至矣至矣！”撤练一观乃是一所庄院门首真真轻扣三其门自开一秉烛观书龙风姿容江河剑侠近前视之其非别即梅所遇之申屠丈也

     钱生惊喜而拜道：“一自吴阊贱教迢隔仙凡注想芝容徒形梦寐兹为凶僧觊觎皆因智之失机自非玄扈神威几乎归冥汉矣”

     申屠丈亦答拜道：“俺自虎林获遇梅山便访友燕云因以敝事在燕子矶留数极会卿一面又值故订期于此不意郎君此一惊虽命中所然文星正现岂非凶秃所能加害也但郎远来访某必有所谕”

     钱生备以明珠为告申屠丈拍脑数四道：“若谕别事可以俄顷如命至于珠乃希世之宝非购之贾胡索之椒房熏贵不可得也然郎特来寻我敢不竭求之此去东昌程止四九郎宜往省令叔暂留府廨俟某一获奇珍便当面奉”

     钱生听见许允非常欣喜又问梅山行止申屠丈笑道：“梅山亦为郎君用了多少心机他燕子成慎勿忘那撮合山也”钱生虽不喻其意然亦不及详问而别

     且说钱一鹤字曰鸣皋米氏一子钱菘俱留在家只携琴书之任莅政期年碑载道颇有在召之拟五桍之讴一退堂闲坐忽闻云板传姑苏十一相在外鸣皋闻报急忙请衙中相见已毕各叙衷怀鸣泉以钱生远临为细叩学问谈文析理俱中肯綮不胜叹服道：“一别数载不意吾侄学业成邓林之木十霄可望洵为谢氏之惠连非复吴之阿蒙矣”

     钱生亦备细问那起居近况鸣皋道：“愚叔他无所乐唯幸讼简民安饮醇醪耳”

     自此生在衙中倏忽月余盼望明珠久无消息乃潜出私衙观探山川土俗盖东昌为南北往来之所过客如云车马阗流览之际忽遇清士贾文华文华惊问道：“闻说台驾自往南畿为何却在于此？”

     钱生道：“此系家叔敝治特来省候不知贾兄此行为着何事？”文华道：“某获遇斐子刮目相看近因司马促取京仆亦随辕北耳”

     钱生笑道：“古有云：‘游以成名’今文华得遇贵提挈甚喜甚善但长安道中红尘十丈得意浓时便宜马首向南勿使闺中冷落怅望那陌杨柳可也？”文华含笑而去

     又一钱生步出城外闲行闻土说道：“离城数里有陶府君别墅者园亭卉石颇为雅”钱生即纵步寻之数里之外果见圆虏一座乃以数钱赠与管园方得内虽有竹亭月榭然时值仲冬光景萧条不堪娱览徙倚片时聊以适兴而已既而转回出忽见园左粉壁书七字云：“白云零沽美醢”钱生枯正有茗碗之思因近前观那店主虽是市井中白须飘然形相不俗又观其脯馔壶觞十分洁遂店中沽饮白云笑道：“相像是南边来的江南好不繁华享用我这里村醒恐不中意”

     钱生亦笑道：“细观盛肆可谓雅之极聊买一壶以消闲况”于是斜倚朱栏把杯徐酌不多时却消尽了二壶想起明珠未知何方有作一诗记怀乃向白翁借取笔砚

     云道：“想是相要佳句了”忙以桐叶之笺松烟之墨笔既兔颖而观亦端溪钱生暗暗赞赏即濡毫挥成一绝云

     诗曰：偶松醪浣俗尘翩翩裘马伴游

     妆只盼明珠到北海何须待化鲲

     白云道：“相正要青云高步为何有‘何须化鲲’之句？”

     钱生注目直视道：“翁亦知诗者耶？”